另一方面,色彩对电影叙事时空真实感的营造还体现在对人物心理真实的充分展现。影片可以通过人物的言行举止来表现其内心世界,也可以通过内心的独白或旁白方式给予直接表述。但前者的表现方式具有间接性,难免有“言不尽意”的局限,而通过独白或旁白的形式略显单调,在影片中亦不宜多用。色彩对于表现人物心理状态具有其独特的语言优势。电影创作者既可以将客观环境中的某些色彩与人物之间建立相应联系,来表达人物内心情感的变化,实现“润物细无声”的艺术效果,也可以运用色彩的写意作用突出色彩造型,从而调动观众的解读欲望,对人物心境进行自觉的感知和把握。如王家卫执导的艺术片《花样年华》,影片讲述了周慕云与苏丽珍充满暧昧的情感。片中女主角苏丽珍,先后换了23件旗袍,这些花团锦簇的旗袍将女主角内心情感的变化,外化成一种旗袍语言,将苏丽珍压抑的情感展现在观众的面前。一件旗袍就是一种心情,苏丽珍一出场,就是红蓝大花的旗袍。与房东太太闲聊后,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苏丽珍与同时租房的周慕云不期而遇,双方都留下美好的印象,那件红蓝旗袍表现出女主角心中仿佛有所期待。 二 色彩对影片的艺术化渲染既增强了画面的视觉魅力,也赋予了影片以浓郁的象征意味。对于电影时空真实性的构建,更强调色彩与现实时空的高度契合,即使是对于人物的主观世界,电影创作者也主要通过色彩的选择、布局与强调来进行描摹。而具有鲜明写意风格的艺术处理方式,使色彩与现实时空之间产生了一定的距离。它更强调对现实生活的超越,从而也赋予了色彩以更加独立的审美特质。 首先,电影色彩对影片意境的营造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色彩直接作用于观众的视觉,不同的色彩及其运动、变化,能够带给人以相应的心理反应,其对意境的营造与诠释具有直接、清晰、具体的特点。如霍建起执导的《那人那山那狗》,影片讲述父子两代乡村邮递员交接班过程发生的故事。片中的色彩如流动的诗句,描绘着湘西动人的风光。影片开头,父亲和儿子一起上路,带着斗笠的二人一前一后走过灰黑的石拱桥,跑在最前面的是引路的大狗。灰白的雾气中,远处的山和树都变得朦胧不清,变成灰蒙蒙的颜色。而近处的绿油油的天地,清澈的小河水映着石拱桥的倒影。色彩营造出如中国山水画般的意境,将父子二人清心恬淡的心境外化为一幅幅美景。 其次,电影色彩并不一定要真实(即同现实完全一致),必须首先根据不同色调的价值(如黑与白)和心理与戏剧含义(冷色和暖色)去运用色彩。[2]在很多电影中,为了最大程度地赋予画面以象征性内涵,创作者对色彩的运用可以是张扬与夸张的。这便使色彩获得了十分突出与丰满的银幕形象。这一艺术处理方式极大地拉开了电影艺术时空与现实时空的距离,具有浓郁的梦幻性色彩。如张艺谋的《英雄》,夸张艳丽的色彩是这部电影的基本语言之一。飞雪与如月在树林打斗一段,所有的树叶都是金黄的颜色,而飞雪和如月都身着红衣。在漫天飞舞的黄叶中,两个红衣女子如翩翩惊鸿,在林中漂浮穿梭。在两人剑气的搅动下,黄叶围绕着二人不断旋转。如月因技艺不精输给了飞雪,胸口中剑的如月慢慢倒下,漫天飞舞的黄叶与整个树林,完全变成了红色,仿佛是被如月的血染红。无论是之前的金黄树叶,还是如月倒下后的血红树叶,都超出了现实时空中的真实色彩,这种艺术性的处理,使色彩如梦如幻般配合剧情的发展,而实际上这场打斗确实是一场编造的故事。 色彩的艺术化渲染是对影片叙事时空更精确、完整的表述形式。它不应影响电影时空的“假定性”真实。一方面,通过艺术化的处理,剔除了现实时空的复杂性和种种产生歧义的因素,而集中突出最典型的东西,对其进行放大处理,从而穿透表象,达到一种本质的真实。另一方面,一旦观众能够进入画面的色彩语境,与其获得观念上的相通,则对这种真实感与艺术内涵的体会和领悟会更清晰、更深刻。 三
时空的转换在影片的叙事中极为常见。影片的时空是对现实时空的变形化处理,时间的延长与压缩,空间的跳跃与回转都给观众带来无穷的审美乐趣。一部影片可以跨越漫长的历史,可以演绎人物的一生,也可以展现时代的变迁,带给观众超越时空限制的自由感。时间的流变和空间的转换在电影中有着无穷的潜力,而这正是电影叙事的重要条件和基本特征,也同时是电影魅力的重要体现。画面是片断的、依靠剪辑技巧构成完整的时空复合体,创造一种非连续的连续性;画面又是整体展现,能指和所指呈共时性存在,空间词语成为主要语言手段。[3]色彩作为一种重要的画面语言在时空的转换过程中扮演着多面、活跃的角色。 |